第一天
我无聊之极,在网上游荡。认识了一个叫乔的男人。麻木的我显得有些感动,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我所生活的都市,有一个人,让我的心瞬间恢复了生命。和他分享所有的往事,听他诉说自己的旧爱。最后,下线后的沉默冰冷地将我拖回现实。明天还会遵守诺言,在网上和他相见吗?我告诉自己,我不会。
第二天
没有想到自己会决定上网复约。虽然这个决定晚了一些,但我没想到他还在那里等着。他的天真让我想起了已经离我很远的那个人,回忆使我的打字速度变的很慢。这时,他很温柔的问我:
“你怎么了?我感觉到你的失落与悲伤。”
我在考虑了五秒钟之后,欺骗了他:
“没有啊!我活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我与你说的那两个字几乎绝缘。”
他沉默了……
“我不明白,但是我的心给了我这样的答案。林,你是在说谎吗?”
接着是我的沉默……
“我不想欺骗任何人,所以只会欺骗自己。”
“我想我们该见面了。”
“好的……”
“你期待吗?”
“期待什么?”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第三天
在百盛门前,我见到了乔。干干净净的脸,和想象中的一样。他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我叫乔,是我的真名。”
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我叫林,也是我的真名。”
我们并不以对方在网上用真名而感到奇怪,相反的,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在星巴克,我们AA制。在电影院,我们亲吻。在路边的小店,他买了可爱的心型戒指给我。在夜里,我陪他看了星星。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熟悉,像一盘被拿出来播放的已经很陈旧的电影。他说:
“林,我们结婚好吗?”
我笑了起来,笑声很假,带着压抑的声音。是哭声,只有我自己知道。乔依然很认真,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三天,而且是今天初见。但是,我想我需要你,我相信我的决定。林,你爱我吗?”
我停止了不自然的笑声。
“你相信自己的决定,可你相信自己吗?”
乔一怔,然后平静了下来。
“我想和你做爱。”我对乔说。
乔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抚摩了我前额的头发,然后将我拉到怀中。
“林,我爱你,我爱你的一切。”
然后,在乔的家里,听完一首忘了名字的爱尔兰歌曲,在乔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我们的身体交合在了一起。乔的皮肤有一种男人特有的野性的味道,让我醉倒。他有力的手臂将我抱起。他的眼神融化了我。乔是个优秀的男人,我觉得。但是终究不是那个人……
然后,又恢复了平静,我趴在乔的身旁,看着这个孩子般睡相的男人,我却流下了苦涩的泪水。泪水滴落在乔的脸上,乔惊醒。
“林,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
“快睡吧……”
乔又吻了我,用他的手将我紧紧抱住。我闭上了眼睛,泪水却没有停止。它继续从我的脸旁滑落,无声无息。
第四天
我把自己家里所有对自己有回忆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包括那个人送我的已经枯萎的玫瑰,以及他遗忘在我房里的一只袜子,他唯一写给我的一封只有一百多个字的手信,一个已经用完很久的他送我的香水瓶,还有一张已经变黄的画,那是他曾经为我画的,上面有许多干涸的眼泪的痕迹,画面早已模糊。把它们和几件衣服放在一个笨重的旅行箱里,打车到了乔的家。我对乔说:
“我们住在一起吧。”
乔很高兴,却不吃惊。他将我抱起,将脸与我的脸贴得很近。接着,我们又做了爱。中午,我们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火腿、鸡蛋、土豆、生菜和黄瓜,还有红酒。已经很久没有做饭给男人吃了,并且由于我的本性懒惰,也很久没有做饭给自己吃了。俄式色拉。做完后,我把一小勺放在口中,细细的品味,细细的回忆,那种感觉,似乎真的没有变。乔夸奖我的手艺,我说:
“你是第二个吃我做的色拉的男人。”
他的脸忽然变得失去了表情,但只是一瞬间,又回到了那张满是笑意的脸。
“林,那个人是谁呀?”
“是教我做色拉的人。”
我平静的告诉他。乔说:
“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也好幸运。你呢?林……你觉得呢?”
“我……也……一样。”
我的声音显得很迟钝。我知道,自己天生不会演戏,所以我选择了一个人工作的职业。因为,我怕自己总是在无心地伤害着别人,最终伤害了我自己。
做饭、吃饭、看电视、做爱、睡觉,单调的生活,只用了一天,让我看出了它的实质。我在乔睡着后,坐在洗手间的浴缸里,点了一支烟,看着吐出的烟圈在面前回旋,最终灰飞烟灭。我对自己说:
“我过的生活快乐吗?我想要的是这些吗?”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梦中,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不是乔。我看不清他的面,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乔。他是谁?我装做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眼前的一切只是个梦。所以,我只是静静的去享受,那份不会出现在现实中的感动……
第五天
“林,你怎么了?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迷迷糊糊听到乔的声音。我觉得身上好热,又好沉重,眼睛无力睁开,只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证明我已经醒了过来。
“林,你的头好烫,你发烧了。”
耳边是乔发慌的声音。接着,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抱在空中,被移到床上,然后的一切事情,我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我想,应该是乔给我测了体温,又给我吃了药,用厚厚的被子压住我,坐在旁边看着我,直到我睡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眼睛张开了,一身的冷汗,让我觉得虚脱。抖了抖手指,发现手中拿着自己带来的那张泛黄的画。而乔,趴在床的另一个角落,打着轻轻的鼾声。我知道,他累了。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就那么坐着,呆呆的,静静的看着乔。手中依然握着那张画,直到乔也醒了过来。他看到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马上将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
“林,你让我担心死了……”
“我……”
“怎么了,你还难受吗?”一边说,一边用他那张大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和后颈。
“还好,烧已经退了。”
“你对我真好,乔……”
“因为我爱你,林。我要你陪我过一辈子呢。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想和你结婚。”
他的口气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执着。我把头用力贴紧他的胸口,眼睛又湿了。我的眼泪滚滚而下,手中的画也跌落在地上。乔用嘴将我的眼泪吸干,
“林,你的眼泪是幸福的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不出声的哭着。
“为什么会这么苦,这么涩?是我的错觉吗?还是眼泪的味道都是这样……”
乔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那不是他的错觉……
第六天
一个长假里,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个偶然的夜里,一个网站,一个约定,一个誓言。又一天平静的生活过去。
第七天
清晨,乔醒来,却发现林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他搜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发现,林的衣服,林的那张画,林的淡淡的清香,林的一切,全部在空气中蒸发掉了。他发疯似的跑到大街上,大声的喊着林的名字。可是,只有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跑着,喊着,最终,他累了,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回忆着林带给自己带来的一切,刚刚认识林时的感觉,以及生病时林在睡梦中叫着那人的名字,还有林苦涩的泪水,全部像是癌细胞一样在乔的身体中扩散,吞噬着乔的大脑。乔的四肢抖动着,眼神没有目标的四处游荡。一张张陌生的脸,一个个漫不经心的表情,乔忽然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变的好远好远。这一切只因为林的消失不见。
初恋时的一幕幕映上心头,女孩将自己推开,被车撞倒,倒在血泊之中。鲜红的血蔓延着,浸透了乔的衣服……
之后,乔再也没有恋爱过,一直试图将自己封闭。后来,迷上上网。再后来,遇到了林,自己的心不知为何再次敞开,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直到希望被粉碎。乔哭了,这个不曾轻易流泪的坚强的男人,在大街上,当着街上的行人,大声的哭了出来,声音嘶哑,泪水滚滚。最后,一个人回到家中,什么也不想,静静的坐着。时间流动着,不以乔的停止而停止;地球也依旧在转着,不以乔的停止而停止。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和平时一样的生活着,忙碌着,什么都没有改变。
天渐渐黑了,黑了很久,乔像死了一样,呆在那里。忽然,电话响起来了。乔一怔,恢复了意识,奔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
“林,是你吗?”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很细微的喘气声。
“林,我知道的,一定是你。”
“乔,是我……”
“林,真的是你!”
"恩...你还好么?"
"我...我...林,不要离开我.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心中都有阴影.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我们要相互照顾的...我们要在一起的."
"你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我的语气乱了起来.
"不要骗我,林.我知道的,我真的明白你.鹏,那个你在睡梦中喊着的那个名字.还有,那天早上,你在昏迷之中,轻声地叫我,让我拿一张画给你,那张已经泛黄的画..."
"不要说了...快停止,我求求你了,乔..."我的头好痛.
"...那张画上画的是你,林.在画的右下角写着:爱林一生一世的鹏..."
"啊..."我叫了起来,我的眼睛模糊了.
"林,你没事吧..."乔的声音颤抖着.
"鹏...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呢...跟着那个女的跑了.那个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孩子,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骗我..."我崩溃了.
"林,我是爱你的...我爱你..."
"可你不是他..."我努力止住眼泪,然后平静地说了出来,很清醒.
"...林,你说什么..."乔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真的爱我么?"我问乔.
"当然,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会让你幸福的,相信我."乔很激动.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我相信他么...脑海里不停地浮现这个问题.忽然,我想到了最后的答案...
"乔,如果你爱我,等我10年,我会回来找你的.如果,那个时候你还爱我的话...我会和你一辈子的,我发誓...乔,你愿意等我么?"
"......"乔楞住了,傻傻的站在电话旁,忽然,话筒从手心滑落.
"嘟...嘟...嘟..."我挂了电话.
我走向车站,很缓慢,却始终没有听到公用电话传来的声音.
然后,我上了车,然后,我坐下,然后,我拿出那张泛黄的画,撕碎,从车窗扔了出去,看着它被黑暗吞噬......
乔会等我10年么?我不知道.
也许吧...
到最后乔都不知道,其实,鹏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经被他取代了,而且,这个位置将永远为他保留.
乔真的会等我10年么?
我想,他也许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