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上周和几个朋友一起在外面吃宵夜，凌晨1点多，桌上有个男人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

　　“好好好，知道了。”

　　“嗯。跟他们在外面吃宵夜啊，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我就回来了，你别罗嗦了行不行啊？”

　　他嗓门又大又粗鲁，隔壁桌都不禁侧目。

　　旁边有人打趣：老婆查岗了啊。

　　他很不耐烦的说：是啊！

　　那人问：怎么不带老婆来？

　　他回答：看着她就烦，还带她出门？

　　我瞥了他一眼。虽然他和老婆恋爱期间也没有多殷勤，但才结婚两年多，已经到厌烦的程度也有点夸张。

　　后来席间聊天，那个男人又开始吹牛逼，说自己每天在外面打拼，老婆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无所不能。我就忍不住问：那你给你家做了啥贡献？

　　他脖子一梗：老子每个月给足她生活费还要咋的？

　　我冷笑一声，低头吃菜。

　　坐我旁边的姑娘跟他是多年发小。她好像看出了我的不满，拉了拉我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

　　“别看他装逼，其实他对老婆挺好的，起码人家吃穿不愁。不然怎么会跟他这么久？

　　但说起来，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呢。

　　我初中跟他一个班，那时候他人很害羞内向，喜欢隔壁班一个女孩子。据说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走四十分钟路到女孩子家小区，就为了等她一起步行上学。

　　姑娘生日之前，他有小半年都没吃过午饭。我们每次去食堂他都在教室自习，好像就为了攒下钱偷偷送姑娘一个MP3。他家里全都是周杰伦的磁带，用来练歌模仿的，因为姑娘喜欢JAY。

　　后来高三毕业他跟女孩子表白被拒绝，说只把他当朋友。当时他就把家里所有的周杰伦磁带都给扔了。

　　之后他整个人性格大变，变得非常外向，很会撩妹。但对女孩子却再没那么用心付出过。”

　　我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说老婆很烦，现在又开始高谈阔论的男人，完全无法跟她叙述的害羞少年联系到一起。

　　但我也能够想象。因为18岁的我们和25岁的我们，身边是不同的人，对恋爱也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18岁的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可以为他付出所有。

　　25岁以后，试问谁还有勇气孤注一掷呢？

　　02

　　有天晚上坐一朋友车出去玩，不知道怎么聊起了初恋。说起那时候的自己，他是当笑话讲的。

　　“铃铛你知道吗？我当时可憨了。

　　情人节的早上天特别冷，还下着雪。我拿着一束花在她家楼下不敢上去敲门，那个年纪也没手机，等了三个小时她才出来。等待的过程中居然一点也不急躁，只要想到她收到花时有多雀跃，我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勾起。我看看树，看看花，看天上云挤在一起，时间就津津有味的过了。

　　那天可真冷啊，我的心却特别暖和。真的，现在我都还记得，那时候一想到她，我就会觉得暖和。”

　　他点燃了一根烟，空气中忽然有点伤感。他的脸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有些沧桑。不一会功夫，他的语气又变得轻快：

　　“哎你说，那时候我怎么能动不动就等三个小时啊？要换成现在啊，哪个女的让我等十分钟以上，我立马甩脸就走。真不知道那个年纪哪这么多毅力，可能闲得蛋疼。”

　　我知道不是因为闲，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们那时候都很年轻，还保有着对一切生活中惊喜的激情，对爱情还充满了信心和憧憬。

　　那个年纪的我们，就像梵高写给提奥的信里说的一样：

　　每个人心中都涌动着一团火，虽然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

　　03

　　年轻的时候，我们是怎么爱一个人的？

　　我想，应该是穷开心的爱着。

　　真的，就是穷，而且开心。

　　15-20岁。

　　那时候都没钱啊。学生时代，一个月拿着刚够吃饭的几个钢镚，绞尽脑汁想着跟对象出去约会怎么玩还能不花钱。

　　我们压马路，逛公园。一圈一圈地来回走，舍不得回家。晚上偷偷溜出来，在小湖边长凳上坐着，心跳砰砰快，手指碰到手指都会感觉像触电。

　　没有优雅的西餐，只有两个人同吃一碗泡面。

　　没有音乐震耳欲聋的夜店，只有我和你各戴一只耳机。

　　我们一无所有，除了年轻。却时常感受到幸福的眩晕。

　　但那个年纪里傻傻的付出，你以为就像埋头耕耘的农夫总会有结果，多数得到的却是背叛和忘却。

　　后来呢？

　　22-30岁。

　　我们走上社会，开始妆容精致，亦或西装革履。戴着千篇一律的面具，应付各形各色的人。我们现在有钱了，比以前多好几十倍的钱。

　　爱一个人的能力还具备，驱动你无怨无悔付出的力量却消失了。

　　你还会付出，但下意识总有保留。你也真心待人，但再不会毫无戒备。

　　孩子和成年人的很大一个区别，就是成年人更警惕，更保守，害怕受伤。

　　如今的成功男人追女孩子可以用钱砸，带她去商场疯狂shopping，随便刷卡。但他们愿意给的爱，也许就仅限于给你花钱。

　　他们可能不会舍得花太多时间陪你，更不会在约会的时候，有耐心等你半个小时。

　　成熟的女人也会举止得体，不作不闹。生日给你选购贵又有质感的礼物，应酬场合会依偎着你静静微笑。

　　但她再也不会像十年前的小姑娘一样，会偷偷打个手电筒在被窝里给你写情书，为了做个爱心便当就甘心在家研究一整个下午。

　　04

　　后来我也听过，中年男人在夜店叫“大学生”出台，却只是叫她帮自己做题的段子。

　　我笑了半天，接着心下惶然。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心里祭奠和怀念那个死在过去的孩子。

　　车上跟我聊初恋的朋友后来说了一段话：

　　“铃铛你知道吗。我现在想起初恋女友，最对不起她的就是那时候太穷了。我什么也没买给过她，但她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我。当时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给她买所有想买却买不起的东西，给她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但现在有钱又有时间了，在身边的却不是她了。”

　　是这样的。

　　后来我们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耐心也越来越少。早已经失去了那份青涩的悸动，满脑子涌动的全是情欲。给艹满分不给艹零分，哪里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牵手接吻都会傻笑激动好几天。

　　是人不对？

　　但如果是对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在一起。

　　是时间不对？

　　但现在跟你并肩而走，相视而笑的成熟伴侣，ta曾经一定也有过一段莽撞又毛躁的时期。

　　有人总说忘不了初恋。不是这样的。其实说忘不了初恋的人，难忘的只是年轻时那个奋不顾身、全心投入的自己。

　　那时候我们一无所有，但却有勇气给对方整个世界。

　　后来我们什么都不缺，却开始渐渐在感情里计算得失，权衡利弊，总责怪别人给自己太少。但你不愿付出，怎么能要求别人对你有多用心。

　　你以为白玫瑰其实是饭粒子，红玫瑰是蚊子血。真相不过是朱砂痣和白月光都老了，而你的心也变了。

　　后来每一段感情，你都会问：

　　亲爱的，你希望18岁认识我，还是25岁认识我呢？

　　我想了半天回答道：

　　18岁相遇，你给不了我很多钱，却能给我很多爱；25岁相遇，我刷爆你的卡很爽，但偶尔心里还是会觉得孤单。

　　如果能选择，可不可以在18岁爱上你，在25岁嫁给你？

　　如果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一个人，那么我会见证你从青涩到成熟，从冲动到沉稳。你的好与坏，我全都要见证。

　　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

　　假如，我说假如。最终我们还是会离散，那么我希望你就算受过一万次伤，也能永远相信爱情，也能一直保持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