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挂钟,无端的自由落体,被水泥的地面击得粉碎。时间停止了。
时间的生命,对于钟,是周而复始,永不停歇地迈着均匀的脚步。钟,脚步不动了,意味着生命已经终结,更何况是身体已经被肢解。这样的景观,也不亚于飞机从高空坠毁的惨烈。
好长一段时间,破碎的躯体就静静地躺在那。没有人去关注,没有人去收拾残骸,没有人想去将停顿的时间修复。也许,它已经无法修复,就像流逝过了的时光一样,不可以。
任何生命在运行过程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往往是把自己撕毁得血淋淋的,交给一个拼搏的过程,然后留下一个个走过的带血烙印,呈现给人生的路途。这样的过程,就是如时钟不断行走的过程。
一滴答,一滴答,白驹过隙一般,时间便悄然逝去。“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可我们总是在时光的后头,匍匐地寻觅那些打碎的记忆。
那些寂寞难熬的岁月,那些猛烈向上的祈求,那些纠缠不清的情感,如水一样,早已经注入苍茫之中。蒹葭摇曳,枫叶堕地,只有碎了的旧时光,落了一地斑驳的伤痕。
我曾经站在高高的云端,俯视一株树开花的时间,觉得是那样短暂;我曾经在春水上涨的岸边,观察流水吻过初生的小草,觉得是那样漫长。春天在明媚中悄然留下一抹芬芳的记忆,夏日在炽烈中宣泄着满腔的情怀,秋的成熟,却没有让我看到硕大与成熟,只有萧条的冷寂,预示冬天的寒冷快要来临了。秋风中裹挟着恼人的萧瑟,秋雨中包藏着尘埃的牵连。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风景,永远的,都逝去在红尘迷茫烟雨之中。
人生许多过往,虽然有诸多值得珍惜,值得回味的美好,但是,这些最终都只是如一艘沉没了的泰坦尼克号,打捞起来的只是碎片。那些青春与生命里的细节都已经被葬没在无边的海水里。人生中曾经有惊心动魄的壮观,亦如大海咆哮,掀起巨浪,击碎水沫,有成功的快感。而我们也只有像泰坦尼克原主人翁一般,徒留一些美丽的印记。美好不可以复制,过程不可以重来,就像这破碎在地上的时钟,停止了时间运行一样。
过往的永远是历史。而历史有时会被篡改,就像后人对于前人的评说一样。有时又容易被人无端瓦解,不可能再现历史原貌。瓦解,也就是将历史撕毁和摔碎。后人拾起的也只是残留的牙慧碎片而已。屈原自投汨罗,是无奈的自残。看看楚怀王治下的腐败无能。苏东波几经磨折,终被放逐,而死在渺无人烟的岭南,心甘情愿吗?谁人知晓当时,他们是如何每一分每一秒度过煎熬的?他们用生命,用智慧,写就生命的壮烈。千古是非,何人评说?时间见证了,收藏了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可他们在九泉之下,再也没法去拼凑那些曾经的碎片。
秋风萧瑟,时光荏苒。唐风宋雨,搁浅在一个个历史的滩头。哪怕是往日的风光无限,也只不过如昙花一样,也不可以再度风光。在走过风风雨雨的历朝历代,多少人事,如今,都只是永被尘封的历史。
我不信前世和轮回。佛前转经筒里摇晃的声音,释迦牟尼的悟解,只是心里无所寄托的人自我慰安。人们借此表达对未来的希冀和祝福。我们更多的则要珍爱现时,求得一份恬静,一点安然,便知满足,不要让时光遗憾在我们的心中。
有时,我真想像陶渊明般,把自己藏起来,到一个世外桃源,看看飞过天空的小鸟,嗅嗅开遍南山的菊花,听听路边小溪潺潺淙淙的山泉,吟一曲古风,吹一枝横笛,饮一顿美酒......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是怎样的一种超度啊!有时听一听佛殿里传来了袅袅娜娜的悠扬禅音,看一看僧尼打坐的幽静,也许时间就会静静的,心灵会静静的。素淡的时光将无声无息,连缀成一匹柔绵的织锦,不用担心有被摔碎的危机和痛苦。
时钟已经破碎了,断裂的时光怎样缝补?一地碎屑只是成为永久的记忆。如果时光能够回头,如果人生可以再度,我会紧紧拥抱生命,把握住一分一秒,泅渡向人生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