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教汉语,学生清一色都是美国大(xióng)学(hái)生(zi)。其实,大多数学生,并不会一直与老师周旋在“鸡同鸭讲”的僵局里。
等他们多买几个煎饼果子,在酒吧里多勾搭几个姑娘之后,适应了口音与环境,我们便手牵手一起愉快地奔上了“鸡同鸡讲”的康庄大道。毕竟,他们大都学过一年以上的汉语,又获得了美国政府的奖学金,又是松脆可口的大学生。不过,能够精神交流之后的生活,并没有比之前轻松愉快多少。
因为,不熊的孩子大多是相似的,而熊孩子各有各的熊。即使他们是进口的。
第一波能够与我们精神交流的学生,是亲共型。
学生:“什么是共产党?”
我:“美国人经常说中国的‘Mao’,这个‘Mao’代表着……”
学生:“啊,明白了!”
我:“解释了半天不明白,一说毛泽东你们就都知道了。”
学生:“老师!你不礼貌!”
我:“……”
学生:“你不能说他的名字!毛主席!”
我:“……”
第二波能与我们精神交流的学生,是吃货型。
我:“这节课讲了‘稀有动物’,你觉得哪种动物最需要人类的保护?”
学生:“金枪鱼。”
我:“理由?”
学生:“首先,金枪鱼很美味,我很爱吃。”
我:“嗯。”
学生:“其次,金枪鱼灭绝了,我就吃不到了。”
我:“……嗯。”
学生:“最后,如果吃不到金枪鱼,我会死。”
我:“……”
吃货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陆同学。
陆同学:“张某某说中国人吃狗肉,很残忍。我不同意。”
我:“所以你可以接受这件事?”
陆同学:“可以吃鸡和牛,为什么不能吃狗?我吃过,很好吃。”
我:“……”
陆同学:“兔子也很好吃,还有鹿。”
我:“……”
陆同学:“老师你见过兔子和鹿吗?我爷爷常常带我去森林,有很多兔子和鹿,还有松鼠。”
我:“哟,你还知道松鼠。”
陆同学:“这个我当然知道,松鼠很可爱!”
我:“嗯。”
陆同学:“也很好吃。”
我:“……”
让我劳心劳神的,还有直男型。他们能把每节课的讨论题都无缝转换成与“女人”有关的话题。
安乐死与反恐话题:
学生:“老师!我不想讨论这些话题。”
我:“这些话题可以帮助你练习句型。”
学生:“可是这些讨论没有用!我学了一年的汉语,可我不能和漂亮女人约会。”
我:“为什么?”
学生:“我看见一个漂亮女人,我不可能去对她说‘嘿,你对安乐死怎么看’,或者‘嘿,你想跟我聊聊伊拉克和美国的关系吗’?我希望我能学一些有用的话题。”
我:“那你想聊什么话题?”
学生:“性。”
当然,还有神逻辑型。
我:“对今天的课文有什么想法?”
江同学:“我觉得单亲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很大,我叔叔的孩子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们的爸爸经常喝酒打架,进监狱;他们长大了也经常喝酒打架,进监狱。”
我:“啊,这样的父亲很不负责任。”
江同学(兴高采烈):“老师,你觉得这样不好吗?我觉得这很好啊。”
我:“好。在。哪。里。”
江同学(继续兴高采烈):“这样他们就可以每天在监狱里相见了!”
我:“最近北京的空气不太好。”
江同学:“是啊,我还要在北京住两年,所以我想换一个肺。”
我:“……对不起你再说一遍。”
江同学:“我想换一个肺。”
我:“怎。么。换。”
江同学:“中国可以买肺啊。”
我:“在。哪。里。买。”
江同学(轻蔑地):“淘宝。”
我:“……我觉得淘宝买不到。”
江同学(轻蔑地):“当然可以。”
我:“你可能得去非法市场买。”
江同学(轻蔑地):“老师,你过时了。”
我:“……滚犊子。”
学生(忧虑):“发达国家把工厂建在发展中国家,这很不好。”
我:“嗯,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
学生:“把这些工厂搬到非洲去。”
我:“韩国女生都很漂亮。”
学生(瞪大眼睛):“老师!你在开玩笑吗?!”
我:“确实很漂亮啊……”
学生:“老师!你一定没去过韩国!我去过首尔!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从我旁边走过去,我转过头,一直看她,一直看她,一直看她,等我转过头,又一个女人走过来了——”
我:“……然后?”
学生(惊恐脸):“咦?这个女人不就是刚才那个吗!”
这位同学给所有老师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堪称是逗逼中的战斗逼。他曾经用半节课来表演一只鸟是怎么死的。拉都拉不住。与这些段子手气质浓厚的学生朝夕相处,我能坚守着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本就不易。而更让我郁郁寡欢的是,这些金发碧眼的段子手们,每天课后都基本上要花6到9个小时,来复习旧课与预习新课。
我认真地想了想,每天能让我坚持做9个小时的事情,只能是睡觉了。于是,在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划掉)进口学霸的地方,我终于找到了我没能成为一代学霸的原因。
我觉得我是再次被鸡汤文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