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是在十一假期回老家的,由于“想去外面见见世面”的念头在心中浮动多时,便毅然踏上了去古城西安的列车。的确,对于一个从未坐过火车,出过远门的孩子来说,可以坐火车,也可以去传说中的大城市玩又怎能不是一个大诱惑呢?
去是去了,玩的也比较开心。但是我心底总会时不时的萌发出一种愧疚,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这份歉意则愈加明显。我知道,我是答应过爷爷奶奶十一要回去看他们的,可我却食言了……在古尔邦节学校放假之际,赶紧收拾好行囊奔向了回家的车。
在路上,我也有和司机闲聊。当他们得知我回老家和去红寺堡花一样甚至更多的费用时,他们会念叨说:那你还不如回家去呢。在知道我们仅放四天假时,也有些人会说:你划不着回去么。听着这些话语,我只能笑笑,笑他们不懂得这份情,一如我不懂得他们内心深处最特殊、最敏感的那份情一样。其实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座房子,也都承载着神圣、高洁于所有的东西。他们不希望别人涉足,自己却情愿待在这座房子里——一辈子。
经过一番颠簸之后,终于,我又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土路,那间熟悉的泥坯房子。我是跑着上去的。和在大门外面剥玉米的二婶、小妹聊了几句后,我径直扑向了爷爷奶奶住的房子。奶奶在我还没来得及进去时就已经站在外面了。
“奶奶,我回来了。”还没有细看奶奶的穿着,这句话就已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的娃说十一就回来了,奶奶还天天等着哩。赶紧走屋里走,把我的娃给冻零个啷(冻坏了)”奶奶边说边在我的胳膊上捏了捏。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看我的身体可好。不出所料。“我的娃身上肉还多多的,肉皮子阿(也)实着哩”。
在屋里聊了一会儿,二叔回来了。他说要去街上卖洋芋。那条街在我上初一时走过无数,以后就很少有去了。想再看看它现在的样子,于是给奶奶说了一声就坐着二叔的三轮车走了。
走之前爷爷奶奶是在炕上坐着的。当我们到打麦场下面的油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场边上了。从屋里到场里最少也得百米左右,对于年近八旬的爷爷奶奶而言,在不到30秒的时间出现在我们面前,那速度我着实是敬畏着的——打内心深处。
我清楚地看见爷爷奶奶的嘴都在动着,但是由于三轮车的声音太大,我并没有听得清他们是在说些什么。从他们的嘴型看,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要我们慢点,把洋芋卖完了赶紧回来……
我们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此季此时的山村一般都是比较清冷的,唯有那从烟囱里冒出的几缕青烟以及那远山山顶上还未消失的阳光还能给人一丝丝温暖的感觉。车已经走过很长一段路了,在我无意回头看车厢里的洋芋是否装好时,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爷爷奶奶又映入了我的眼帘,只是比刚才小了很多……转过身,我的脖子终于臣服于脑袋。我知道,我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为了去看看在脑海里已经模糊了好几年的街,却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爷爷奶奶在外面挨冻担心。实在是不该啊!
到了街上,二叔去卖洋芋了,而我则去了旁边的零食店,我给爷爷买了一箱子喝茶时吃的饼干,给奶奶买了一包中老年人专用奶粉。我不知道是什么打消了我去逛街的念头,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也许,就是在刚刚我转过身感觉到心疼的那一刻吧……
卖完了洋芋,我催着二叔赶紧回家,因为我怕,怕年迈的爷爷奶奶还会站在那里。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上的照明灯兀自完成着自己的使命。强有力的冷风让我接近窒息,脸也冻得发麻。终于,到打麦场下面了。我有意识的朝上看了看,他们如同两黑色的尊塑像一样,依旧站在那里。我再一次接近窒息,只不过这一次,我的心疼了……
下车后,我拉着奶奶的手摸了摸,赶紧向屋子里走去。奶奶的手很凉。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让他们担心挨冻的。到屋里后,奶奶看了看我的脸说:“赶紧上炕暖着去,把我的娃冻得脸青青的。”她是发现我冻着了,可是她却没有在意自己在外面站了很久,冻了很久……
其实在很多时候,只要我们回家去,每当走的时候,奶奶都会站在打麦场里的那个能看我们走到最远处的位置,一直站很久,直到我们“消失”了……
我知道,我又亏欠奶奶的了。也许,这笔债,我永远都偿还不了,我只能时时告诫自己,努力对爷爷奶奶好一点,再好一点。
原来,你们未曾走远过,一直站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你们对子女、对我的这份大爱,也一直在线。
对,我们的爱,一直在线……